艾：

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傳統上，教與學是在一些指定的環境因素下運作，其中一點是要加深和強化對有關資料訊息的印象和記憶。我不是要否定這個傳統觀點，只是我認為教育不應止於此。

申：

這是否牽涉同時存在於西方文化及儒家思想的「省悟」觀念？

艾：

首先，學生自出生的一刻開始，便受到社會的一些規範和模式所影響，逐漸對身處世界的本質建立自身一套觀念和價值觀。教育的最終目標是幫助他們持續發展這些觀念，加以昇華，因為這些觀念會影響他們在社會的行為。

思想和行動應該是相輔相成、協調一致的；孩子在學校所學到的東西，與他們理解的世界須有關鍵的聯繫，這樣才可以學以致用。學校的教育應有助孩子找到他們在世界的定位，好讓他們的行為處事更具智慧，從而啟發出更深的領悟。以愈來愈嚴重的環境污染為例，孩子不但需要了解導致環境污染的原因，也應同時學懂應付的方法。當他們明白到個人對環境所能造成的影響後，求知精神可能會進一步受到激發，甚至認識到環境污染對食物製造的影響。簡言之，如果學生需要達就「省悟」的層次，而不局限於「知道」，便需要把所學與實在的情況連繫起來。

孔子曾指出「學、思、知、行、義」對個人思維的發展十分重要。他相信「學」涵蓋了「省悟」的成分，反思中包括了傳統的智慧，這跟時下不少視教學為「一般思考方法的訓練」的觀點大相逕庭，意味著思維並不是方法那麼簡單，而是與處事和態度都有關係。

孔子對學習的另一個觀點，亦可與西方教育思想背後的「真理」概念互相印証。孔子認為「真理」必須具有可實踐性，即是把理論付諸實行的能力，是達就而非單從意識上的認同。由此可見，思想和行動是相輔相成的。此外，孔子眼中的循序漸進學習過程，是以每個不盡相同的獨特個體的個人和社會發展為導向的，這也跟一般理性地建構於抽象學習理論的學習過程不盡相同。
 

艾約翰教授

香港教育學院滙豐幼兒發展中心的小朋友製作了精美的紀念品送給艾約翰教授

申：

儒家對學習的觀點，跟「行動研究」的概念能拉上關係嗎？

艾：

我認為是可以的。雖然我們不可能知道孔子對「行動研究」會有什麼看法，但對我來說，儒家觀點跟「行動研究」的過程似乎有很多地方不謀而合，例如理論與實踐之間的關係，了解實際情況與付諸行動的分野，還有透過反求諸己，對事物賦予意義的功能等。我認為現時在東亞學校及教師培訓發展中日益蓬勃的「課堂研究」，為這種「行動研究」增添獨特的文化色彩，而「行動研究」正是我在西方的學術生涯裡所力圖發展的。

對於不少希望採用新課程以改善教室教學的本地教師來說，艾約翰教授的觀點和意見特具參考價值。他在學校的實踐經驗亦說明：要成功達到目標，如果學校和教師能共同創造一個鼓勵專業發展的文化環境，教師之間能同心協力，互相幫助，「課堂研究」以至「行動研究」便能取得更豐碩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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